1.一個我看不見的女人
2007年夏天開始，我覺得在我和黎剛之間隔著層什么。那不是一層紙，也不是一層紗，而是一個女人，我看不見的女人。黎剛習(xí)慣性地晚歸、手機(jī)鈴響他不是去衛(wèi)生間就是去陽臺、那件藍(lán)格子的襯衣不是我給他買的……
我照常上班下班，回家做飯、洗衣、輔導(dǎo)上小學(xué)的兒子做作業(yè)并簽字。在孩子面前我要做個微笑的媽媽，不能讓我的情緒污染他幼小的心靈；在老人面前我要做個開心的媳婦，不能讓七老八十的人為我們這些晚輩操心；在單位里我該說要說，該笑要笑，不能讓人從我的臉上看出任何的破綻，引發(fā)任何的猜疑，不然那些長舌婦饒不了我。
我把自己的悲哀包裹得很深，而我母親就是這樣忍過來的，當(dāng)年我的父親也曾有外遇。后來我長大了，以成年女人的身份和母親聊過這件事：“你怎么不傷心呢？”“等他玩不動了他自然會回來的?！蹦赣H的口氣就像在說一個貪玩的孩子。
我的耐受力是如此有限。那天晚上，黎剛少有地按時回家，兒子立即就粘上去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不到三分鐘，手機(jī)鈴又響了。他對著手機(jī)說了半個多鐘頭，很曖昧的笑、很親切的聲音，兒子委屈地站在一邊，我實(shí)在看不過眼了：“黎剛，你太過分了！”“我怎么過分了？不就是打個電話嘛！”黎剛關(guān)了手機(jī)沖我嚷。
“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別人不知道，我不說，是給你面子?！苯K于，我還是把那層窗戶紙撕破了。屋里的空氣迅速地凝固起來。黎剛死死地盯著我，我也就迎著他的目光。最后，他砰的一聲摔門而去。
從那之后，他就很少回家。2008年過年前，他給家里打了個電話，通知我和孩子臘月二十八回他家吃年飯?！拔覇挝挥惺?，我直接過去。你把孩子帶好?！蔽抑浪隍_我，但我也不說什么，我不想破壞過年的氣氛。
2.為愛裝瘋賣傻
“蘭晰，我們離婚吧。”過完年后一個月，他終于開了口?！盀槭裁?？”“我愛上了一個女孩?！薄澳阒恢滥闶且粋€有老婆有孩子的人?。俊蔽覛獾冒l(fā)抖?！拔抑??！薄拔夷睦镒龅貌缓茫俊薄澳隳睦锒己?。”“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？”“不是你的問題，是我的。”我的眼淚，終于流了下來。忍了大半年的眼淚！
“你離開她，我可以當(dāng)做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?！蔽业纳涎酪е伦齑??！八枰摇Ｋ粋€農(nóng)村來的小姑娘，在武漢只有我這一個親人。”“你也配說親人這兩個字？我們兒子的血管里流淌著你的血?！薄八矠槲掖蜻^一個孩子?！?/p>
話說到這個地步，已經(jīng)山窮水盡了。我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個星期，最后，我還是起來了，我的兒子還需要我的照顧，家里已經(jīng)亂成了狗窩。黎剛早就不見人影。
我把家里收拾得和從前一樣干凈整齊了，黎剛再次出現(xiàn)?！澳阆牒脹]有？”“想什么？”“離婚啊?！蔽业男睦镌俅握痼@。我原想，只要黎剛不再提離婚二字，我還是和他好好過下去的。“我不想離婚?！蔽蚁蛩麛偟着啤！斑@不是由你想不想的，我已經(jīng)跟你過不下去了。”“你有點(diǎn)良心好不好？”“我有良心啊，你要是癱了生了大病就不離?！?/p>
本是他的一句氣話，我卻當(dāng)了救命的草。那一刻，我真的希望我要死了，躺在醫(yī)院里一動也不能動。也許只有那樣了，看在以往的情份上，他才會為我端茶倒水送湯送飯吧。
人在絕望的時候生的主意，就像磬石一樣堅(jiān)固。我們相互對立，誰也不讓。他要離，我不離。他要愛情，我要婚姻。兒子都煩了：“你們累不累??？”
我累，累極了。今年夏天，我有意找了個黎剛回家的日子，把自己割傷了，用實(shí)際行動堵住了他和我提離婚的機(jī)會?！澳氵@是何苦呢？”他心疼地把我擁在懷里，雖然只是很短很短的時間，但我的心，很滿足了。等把我安頓好，他又沖我發(fā)了脾氣：“你以為這樣就能留得住我嗎？你越這樣我越害怕?！?/p>
我沖他笑。我的笑讓他不知所措。我只想留下他，所以開始裝瘋賣傻。白天對黎剛特別溫存，晚上卻瘋狂地大哭大罵，兒子被嚇著了，黎剛把他送到奶奶家。
很快，我娘家人找上門來，“她嫁給你的時候好好的，你怎么把她搞成這樣？！”“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。有我一口飯吃，絕對不會把她餓著?！笨吹贸?，黎剛?cè)f分后悔。
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最清楚，我的病根在哪里。在所有人面前，他成了對我不離不棄的君子。明知這是假的我還是陶醉其中。
3.我住進(jìn)精神病院
在我娘家人的強(qiáng)烈要求下，黎剛送我去醫(yī)院檢查。醫(yī)生先讓我做了一個心理測試，拿到結(jié)果后，找我談話。那是一個和我年紀(jì)差不多的女醫(yī)生，她把門輕輕關(guān)上。
“其實(shí)問題不嚴(yán)重，只是有些輕度的抑郁癥?！迸t(yī)生對我說。我的眼淚就出來了。“我們都是女人，你一定要幫我……”我把老公有外遇，我為了不離婚寧可裝病的事情都告訴了她?！澳愫伪匾@樣委屈自己呢？”女醫(yī)生很心疼地問?！澳芡弦惶焓且惶?，兒子還小，不能沒有我，也不能沒有他。哪怕我們這個家庭名存實(shí)亡?！蔽液軋?jiān)定地說著我的想法。
“我也是一個離婚女人，其實(shí)離婚是一種解脫?！迸t(yī)生的話令我驚訝萬分?！扒笄竽悖銕蛶臀?，讓我住院吧。這是我的最后一步棋。也許這樣他能夠回心轉(zhuǎn)意。人，都是有良心的?！?/p>
“你的病吃些藥就可以好啊，何必要花冤枉錢？”女醫(yī)生覺得我的想法很荒謬。
“他有的是錢，那個女人看中的也就是他的錢，我從前省吃儉用也是為了錢，現(xiàn)在，他把我搞得人不像人，鬼不像鬼，我多用他幾個錢，才解恨?！蔽矣行┬沟桌?。
女醫(yī)生看了我很久，終于把黎剛喊進(jìn)來，讓他給我辦入院手續(xù)。黎剛二話沒說，就跑上跑下。我心里像落下一塊石頭，很早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，精神病人的家屬想要離婚是有難度的。
黎剛把我送進(jìn)病室，醫(yī)院的走道上，他在我耳畔輕輕地說對不起。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誠，我期待著浪子回頭。真要有那天，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。
住院前半個月，黎剛經(jīng)常帶著孩子來看我。他甚至幫我洗臉、擦身子。醫(yī)生護(hù)士都說我有個好老公，病也會比別人好得快。自從我“病倒”之后，周圍都是他的溢美之辭，我有些陶醉其中。在黎剛面前，我不再說話，我只是很安靜地對他的過去表示沉默，同時享受著他對我的照顧。
半個月之后，黎剛很少過來，一些親戚朋友甚至鄰居倒來了不少。“伢，你要想開一些啊。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……”七十歲的曾婆婆語重心長地對我說。
我很想知道黎剛到底在忙些什么，卻又不能給他打電話。他會不會又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呢？我夜以繼日地想著這個問題。
4.最終沒能挽救婚姻
知道我內(nèi)幕的女醫(yī)生來查房，我像抓住救命稻草：“這幾天他又不知道上哪里去了。我懷疑我的住院反而給了他們機(jī)會?！迸t(yī)生約我和她一起去草地上走走，她像朋友一樣和我說起她失敗的婚姻，她說她也曾經(jīng)逃避過，為了逃避，她來到我們這座城市，她以為距離可以給他自由讓他反省，她錯了，他最終是變本加厲地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了。最后的結(jié)局，只有離婚。“我現(xiàn)在看到你，就像看到從前的自己。我想幫你，但是我知道，真正能幫你的人，只有你自己?！?/p>
就連救苦救難的醫(yī)生都曾經(jīng)離過婚?？磥黼x婚，真的沒什么大不了。女醫(yī)生勸我出院，但是我不。我住在這里，誰也動不了我的婚姻，每次的催款單下來，黎剛非從錢包里掏錢不可，不管人到不到場。我喜歡這種感覺，覺得很解恨。
我和黎剛最壞不過離婚，做好了最壞的準(zhǔn)備，我已經(jīng)能以平和的心態(tài)靜觀其變了。黎剛終于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，我問他最近在忙什么？他正在為我削蘋果的手一抖。
“等你病好了，我們再說?！薄澳悻F(xiàn)在就告訴我吧?！崩鑴偝聊?。真相是兒子對我說的。十幾歲的兒子像個小大人?！皨寢?，我猶豫了很久，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一些，爸爸好像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，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，不然他就會被搶走了?！眱鹤痈嬖V我，我住院的日子，黎剛很少在家吃飯，僅僅是深更半夜了回來睡個覺。一個星期天的早上，他偷偷跟蹤了他爸爸，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了他身邊的那個女人?！皨?，她除了比你長得漂亮些，真的沒什么?！眱鹤拥陌参渴且环N刺痛。黎剛來得越來越少。兒子對我說：“爸爸要是不要你了，我要你?！?/p>
我想了很久，我住院，我打針、吃藥，他依然故我地在外面開開心心地生活，絲毫沒有考慮到我。他知道我病了，他也應(yīng)該清楚我是為什么病。如果不是他們的感情已經(jīng)太深，就是我們的感情已經(jīng)太淺。
我終于決定出院，我告訴那個女醫(yī)生，我的病好了，我想通了，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。我讓她通知我娘家人來，辦好了出院手續(xù)。后來黎剛又到
醫(yī)院里來看我，得知我出院了很意外。
不等黎剛來找我，我就給他打電話?！拔覀冸x婚吧?！薄澳銥槭裁匆_我？你明明不必住院的。”“不是騙，是我沒有辦法的辦法，我在為挽救我們的婚姻做最后的努力?，F(xiàn)在我知道，即使我死了，你的心也不會再回這個家?！?/p>
離婚之后，我覺得好輕松，因?yàn)橐院蟮娜兆舆€有無限可能。昨天在街上看到黎剛和那個女人在一起，很迷人的小眼睛，很時尚的打扮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。
死也換不回的愛情
蘭晰的故事有些極端甚至荒謬。但是很多女人都做過和她類似的事情。在將死的感情面前選擇逃避和拖延。
我曾經(jīng)見過一個女人為了留住婚姻留下愛情，一次次自殺。結(jié)果，她的老公還是日夜不歸家。最后，她喝了硫酸，老公還是沒有回來。在這個世界上，有一些感情，是死也換不回來的。
很多女人都千方百計地不想分手、不愿離婚，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。她們明明知道心里的那個他已經(jīng)有了別的女人，還是不想放手。有的是的確愛，有的是想把孩子拖大，還有的是不甘心。無論哪一種感情，太強(qiáng)烈太執(zhí)著都會傷害到自己。
消耗的是自己的時間，浪費(fèi)的是自己的感情。而你的那個他，已經(jīng)越走越遠(yuǎn)。這樣的感情拖一天錯一天。很少有女人會在感情死亡之前來個優(yōu)雅轉(zhuǎn)身，這種女人知性而自信，她們懂得既然有一種感情死也換不回來，不如好好活著，活得更好。
（責(zé)任編輯：zxwq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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