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亡男子因無法享醫(yī)保而自首 用自首的辦法來重新進入“體制”

自首的人多是因為自己本身的悔悟，但是，這個案件的自首原因，真的令人唏噓。江西一名叫瞿射仔的男子，多年前因盜竊獲刑，又在服刑期間先后三次越獄脫逃。1992年第三次脫逃之后，他流浪在外，隱姓埋名，逐漸老去。在逃亡26年后，2018年3月23日，已年過六旬的瞿射仔去了監(jiān)獄自首。自首的原因是：年紀大了，身體差，又因為沒有身份證，無法享受到低保、醫(yī)保等社會福利，隱姓埋名的生活難以繼續(xù)。2018年6月，江西省鄱陽縣人民法院一審以瞿射仔犯脫逃罪，判處其有期徒刑三年，連同原判未執(zhí)行刑罰，決定執(zhí)行有期徒刑四年二個月。如無減刑，瞿射仔將服刑至2022年5月22日。

　　這則新聞讀來令人哭笑不得，又有些唏噓。盜竊、越獄都是違法犯罪行為，既然犯了罪就應該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，假如想偷的時候就偷，坐了牢想自由就逃走，晚年生活無著就自首以求生活有保障，世間“好處”讓你占盡，法律豈不成了兒戲？當然，瞿射仔逃亡多年，日子過得也不容易，靠幫人挖茶山、砍蘆葦、護花種草、挖水電槽和撿破爛為生，年紀大了以后潛逃回老家江西省南豐縣城，仍以化名，靠騎三輪車和賣菜維持生計。站在人道立場，無論其身份為何，給長者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、就醫(yī)和養(yǎng)老條件，是一個社會基本的人倫底線。瞿射仔因為沒有身份證而置身社會養(yǎng)老體制之外，令人唏噓之處，是他用自首的辦法來重新進入“體制”、獲得社會保障，這個結(jié)果，不知該說他“咎由自取”，還是“如愿以償”。

　　實際上，類似報道近年來并不罕見。媒體報道，湖南73歲老人付達信，2008年曾為入獄養(yǎng)老故意搶劫被抓。法院經(jīng)審理判處其兩年徒刑，老人終于如愿入獄養(yǎng)老，但他在宣判時抱怨法院判得太輕。老人因家窮一輩子沒娶親，年紀大后又干不了活，入獄前已兩年沒吃上肉。在監(jiān)獄里，老人什么都吃，3個月胖了10斤。據(jù)說日本近年來有的監(jiān)獄快被老年人給擠得裝不下，原因是日本監(jiān)獄福利太好，日本又是一個“輕罪重罰”的社會(偷竊一個10元人民幣左右的小蛋糕便會入獄)，這使得一些老年人不惜以身試法、主動犯罪。對于他們來說，監(jiān)獄不僅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，還是一個有人噓寒問暖有人交流的地方，假如平日里一無親人關(guān)心二無社交，還不如到監(jiān)獄里跟別的老年人為伴。

　　監(jiān)獄里的“福利”也是納稅人交的稅，可失去勞動能力的高齡罪犯，你要懲罰他、斷絕他生活的唯一指望，于心何忍？因此，老人自首或主動犯罪以求在監(jiān)獄里“安度”晚年，這類事情解讀起來的確面臨道德上的困境。它一方面反映了人在絕望境地下，找體制“漏洞”以維持基本生活的強烈求生欲，以及背后的無奈。另一方面，人們將這類社會新聞看作“奇聞”，同時在感情上將之合理化，也透露出對老年人、老年犯罪及養(yǎng)老的某些片面看法，也就是自首進監(jiān)獄只是為了有口飯吃，或者人年紀大了只有物質(zhì)要求，精神要求則可以忽略不計。

　　“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外面的世界很無奈”，這句歌詞，也可以看作是對高墻外世界的一種描述。坐牢是對自由的剝奪，而自由是人最基本的欲求和權(quán)利之一。溫飽和感情交流，這些最基本的人欲無法得到社會和家庭滿足；對生存的渴望超過了對自由的需索，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是一個悲劇，主動自首入獄并不是一個有尊嚴的解決辦法。就算是犯人，老有所依老有所養(yǎng)必須指望其他更具人性化的方案。